关灯
护眼
      曾斌走后,陆宴对鹿鸣说道:“大人,您真让他插手此事?”
鹿鸣看着沈家一个个被抬出去眼神冷漠,悠悠说道:“长安县不接此案而直接上报我大理寺,你可知其中缘由?”
陆宴说道:“此等大案长安县自然不敢接手。”
鹿鸣说道:“你把长安县想得太简单了,方世豪能稳坐长安县头把交椅整整七年,和方落龄没有半分关系,相反方世豪与方落龄不对付,方落龄贵为当朝相国兼任吏部尚书,但他敢撤掉方世豪吗?”
鹿鸣走出沈家,陆宴紧随。
鹿鸣说道:“不敢,因为方世豪有陛下护着,动他就等于与陛下做对,方落龄可不是什么蠢人。”
陆宴恍然说道:“怪不得方世豪谁的面子也不给,不过这样倒使得长安县安静了不少。”
鹿鸣说道:“方世豪不接此案才是他聪明之处,一位功勋他不怕,一群功勋陛下都要忌惮三分,何况是个方世豪。”
陆宴不明白。
鹿鸣说道:“听闻诸位功勋都在抢一本沈括所著之书叫《梦溪笔谈》,也不知这本书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是秘密还是财富无人知晓,甚至连抢夺的人都不清楚为什么要抢,总之沈家灭亡是迟早的事。”
陆宴说道:“沈括曾经去过岭南,刚才线报已经核实,那个在岭南流浪的乞丐道士就是沈括,曾为曾荣指引西方,曾荣才有一子诞生。”
鹿鸣笑道:“你这个‘诞生’用得极妙,曾斌这小子不知哪来的气运,小小年纪竟得陛下赏识,不出十年,此子必定会成为一方勋贵,恐比曾荣时还要强盛。”
陆宴点头说道:“世间都道曾家将没落,没想因为沈括施法一指,西边便有了曾斌出世。此子从小聪慧,虽沦落长安做质子,却也没有任何不满之心,从其在长安日常行动来看,似乎曾来过长安一般,当真不可思议。”
鹿鸣厉声说道:“以后我不想再听到这等鬼神论。”
陆宴自知言过,慌忙执礼说道:“是,大人。”
鹿鸣不想过多职责这个忠心且有能力的手下,淡淡回答陆宴方才的询问说道:“我之所以让曾斌介入,是因为他介入可以让我们更轻松一些。”
陆宴说道:“按大人的意思,勋贵们两相争斗,我们坐收渔翁?此子有这等能耐吗?”
鹿鸣说道:“我要是此子一定不会在长安瞎折腾,会派人在长安四周布控,勋贵们一动必打草惊蛇,凶手岂会呆在长安等勋贵们来抓,我猜凶手已经出城了也说不定。”
陆宴问道:“大人相信是倭国人所为?”
鹿鸣说道:“半信半疑吧,可从此子说法来看,此子恐曾与倭国人交过手知晓倭国人的手法才敢断论。此子不是在岭南时二度险丧命吗?我想倭国人是盯上他来了,你派人去查一查此子与倭国人到底有什么仇。”
“是,大人。”陆宴疑惑说道:“意思是此事有可能与曾斌有关,沈家是无故亡命了?”
鹿鸣说道:“不排除这个可能。”
陆宴摇头说道:“那案件就复杂多变了,勋贵们可想不到此处。”
鹿鸣说道:“这个你就不用去管了,该怎么查怎么查,我们现在首要目的是找出沈安这个孩子,你多派些人手出去,查探的同时,注意勋贵们的动向。”
陆宴说道:“大人,曾斌与我等也算在同一条线上,如果鬼城有消息,他会不会与我等分享,从而助我等缉拿真凶。”
鹿鸣说道:“会的,他没这个胆量也没这个权利绕过大理寺,但我想他是不会用鬼城的,鬼城木令又不只他一人持有,与其浪费钱财,还不如等待时机。如果连鬼城都找不到沈安,其他人就别想了。”
陆宴说道:“那他说出鬼城有何用意?”
鹿鸣笑道:“这小子是在提醒我们呢。”
陆宴见鹿鸣笑得开心,迷惑问道:“提醒我们什么?”
鹿鸣说道:“他想告诉我们:我们可以在同一条战线上,但你们不能插手我的事,也别想着制约我,甚至想控制我,我随时可以花钱买你们的命。”
陆宴厉声说道:“他敢!”
鹿鸣瞟了陆宴一眼,问道:“你知道是他干的?你顶多只能怀疑,我们大理寺得罪的人还少吗?其他人就不能对我们动手?”
陆宴说道:“可我们最后也没事啊,若按大人所说,如果我们真的出事了,不就证明只有他才会干这种事吗?岭南的蛮子只会动刀动枪。”
鹿鸣叹息说道:“岭南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岭南了,你一定要记住这一点,而且此子行事可没有岭南蛮人的作风做派,小视一个人,你一定会付出沉重的代价,似乎我已教了你很多遍,你怎么就记不住。”
陆宴俯首说道:“大人教训得是,下官知错。”
鹿鸣拍拍陆宴的肩膀说道:“好了,做事去吧,仵作那边若还检验出什么结果,你尽快告知于我。”
陆宴点头,招了人手随他一起离开昭行坊。
鹿鸣站在原地许久,出了昭行坊后去了大理寺翻阅岭南卷宗。
……
……
十月长安依旧闷热,清宁宫北苑有一凉亭,皇后阮氏正于凉亭不远伏腰松土。
她想种些花,一些不是那么艳丽,又不至于俗雅的花。
阮氏一族在西北驻扎边关远离长安,皇后在宫外没有任何可依之势,宫内除了贤妃没有什么亲近的妃嫔。
贤妃在宫中形势如同皇后,但贤妃在宫外却有张氏一族撑腰,不至于受其他妃嫔排挤。
说到张家可了不得,张氏一族每一代皆是陛下身边的起居官,悍不畏死又盛誉满天下。
她阮氏位居后位却无所依靠,这就是皇后的命,武国皇后的命。
成为一国皇后可没别人眼中风光,倒是管理后宫让她费尽心力。
亭中有一比琉璃更透明的东西叫玻璃瓶子,是一个叫曾斌小庄主献与陛下之物,罕见非常。
瓶子上窄下宽,是装水的好容器。
玻璃瓶子拿来装葡萄酒最为合适,只是阮氏并不喜欢喝酒,偶尔浅尝辄止,多饮山中泉水。
陛下赐予她此等罕物,无非是念及她宫外无亲又无子嗣,可怜她罢了。
十八年前柳妃故去,留下刚满月的浔阳,阮氏接过养育浔阳重担,也就断了无子无女心思,一心教导浔阳。
哪想浔阳性格像极了柳妃,全然没有阮氏半点沉稳豁达,阮氏头疼得紧呐。
今日这野丫头不知又跑去哪里疯去了,今日请安都没来,阮氏觉得自己越发的孤独了。
锄了一上午的花田,阮氏起身接过侍女递来的丝巾擦汗,说道:“浔阳去哪了?”
侍女屈礼说道:“回娘娘,宫中侍卫传报,浔阳公主去了城外,不知去往何处。”
阮氏蹙眉说道:“去城外作甚?去把邝艺招来。”
侍女接过丝巾,屈礼说道:“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