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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仁!路仁!”满脸褶子的导演站在一辆老道奇车旁边,拿着个喇叭烦躁的扯着嗓子在那喊。

  “哎,这儿呢这儿呢!”一个带着个蓝不拉几的棒球帽的人蹭的一下从车底下钻了出来。

  “哎吆我去你小子吓死我了!”导演被冷不丁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他给自个儿顺了顺气儿,也懒得跟这小子计较,只是把屁股底下的老爷车排的梆梆作响。“这玩意到底能不能动了?”他有些急眼的问到。

  这是一个小剧组,说是剧组都算抬举了它,连导演都算上一共六个人的小破剧组在大多数人眼里只能算是个闹着玩的草台班子。

  这位看似54实则45的老中年导演在圈子里倒也有些名气,但却是以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而为众人耳熟。

  导演很重视这部戏,甚至不惜立下了“如果这次再扑了就回老家结婚”的flag。导演同时也很穷,投进去的每一分钱都恨不得能掰成两半花。所以,当这台以每天一百块的代价租来的昂贵设备——道奇老爷车突然趴窝的时候,导演心中的血都要流到地上来了。

  面对导演的质问,路仁扒着车帮把自己彻底从车底下拽了出来。他利落的从滑板上翻身下来,笑嘻嘻的说:“放心吧导演,已经给您搞定了!”

  “真的?!”导演喜出望外,忙喊人来试车。副导演兼场记兼剧务颠儿颠儿跑过来,钻进车里咔咔一阵打火,老爷车抖了两下喷出一股浓浓的尾气后,居然还算稳定的运转了起来。导演一拍大腿,赶紧喊人开干!

  “哎哎哎,导演。”一只手伸到导演鼻子底下,两根手指捻了捻,路仁笑嘻嘻的说:“诚惠300元,谢谢。”

  “啧,你这小子,除了认钱还认什么?挺好的手艺就不知道”导演絮絮叨叨的嫌弃着,手中却丝毫不停的从兜里掏出来三张红票子,满脸肉疼的不已的递给了路仁。

  路仁接过钱,在手心中甩了两下,新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他把票子对折,往兜里一塞,对导演说:“谢啦导演!”

  导演却顾不得理他,点了点头开始安排拍摄。路仁自觉的往边上一闪,找了个碍不着事但视线又不错的地方开始看拍戏。

  半个钟头过去了,ng了几次后这一条便顺利的拍完了了,剧组的几个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转场。

  见剧组拍完了,看的有点不算尽兴的路仁跟导演招呼了一下,也闪人了。

  路仁穿着个满是兜的马甲,脖子里挂着个贴着照片的证件溜溜达达的四处乱转。

  在影视城里拍戏的剧组很多,但很多都是带着表演性质给游客参观的“假剧组”,那些真正的剧组拍戏时都要把今天要拍的地方围起来禁止非剧组人员出入的。

  想要进去看,要么花高价买所谓的参观票,会有专人带着在某个沟通好的时间点进去参观,这样的一般都是来追星的粉丝。要么就得有人介绍,打好招呼专门带着进去,然后安安稳稳的在一边看拍戏,但这样的实在挺少。

  当然,如果导演是你爸或者你自个儿就是金主爸爸自当别论。

  而路仁就很不一样,他后头背着个滑板,溜溜达达的跟个大爷一样四处看。看见有哪个剧组的名字顺眼,抬脚就往里面走,但入口站着的保安硬是没人拦,还挺友好的笑着点个头。

  里边儿正在拍的是个古代戏,顺着曲折的回廊拐了个弯儿,月亮门里面的一个大院子里站着不少人。

  路仁站门口瞅了瞅,哎,导演场记摄影师全熟人。这会儿正好在两场戏中间的休息时间,导演正跟一个穿着襦裙的漂亮姑娘讲戏,冷不丁一搭眼儿瞅见了路仁。

  “小路来啦,自己拿水喝啊。来,下一条!”导演自然的招呼了一声,开始让人打板。

  路仁老老实实的找了个台阶,把滑板放在一边,直接坐在了台阶上,也不出声,就安安稳稳的看拍戏。

  “路儿!路儿!吡——吡——”从背后传来的声音把路仁的注意力从戏中拉了出来,他回头一看,剧组里胖胖的剧务正费劲儿的猫在人群里冲着他挤眉弄眼的。

  路仁起身轻轻的走过去。胖剧务把他拉到一边,哭丧着脸把事情说了一遍。原来,今天剧组有一场挺重要的室内戏,会有大明星出演,可偏偏头天提前布置好的房间里不知道怎么的进了只老鼠。这老鼠也怪,进去后什么都没碰,偏偏就把那件挂在架子上防止压出褶子来的华服给啃了个窟窿。

  道具组简直要疯,这华服是订制的他们根本修不了。眼看大明星马上就到,这要拍不成丢了导演的脸,大家还不得让导演给整死。

  “嗯,那我去看看吧,也不知道破坏成什么样了。”路仁思考了一下说道。

  胖剧务千恩万谢的带着路仁转进了一间耳房,道具师正坐在那发愁,三十多岁的汉子眼圈都红了。

  路仁进了屋没管别人,而且直奔那件放在方桌上的华服。这是一件极为华丽的襦裙,只是很可惜的被撕开了个口子。

  路仁捏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心中有了计较,然后便开始发号施令,把屋里几人指使的团团转。过了一会,各种材料与布头便被送了过来,路仁埋头开始测量裁剪。

  一个小时后,看着破口被一串繁复的花朵遮掩的严严实实的襦裙,路仁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胖剧务出去拿些饮料,道具师被排出去找各种颜色的丝线去了,屋里就剩下了路仁自己。

  “小胖子怎么还不回来?”路仁苦干了半天连口水都没喝上,这会儿感觉嗓子在冒烟。他把穿好线的针叼在嘴里,手中拿着一大块布一边来回比划着一边走向门口。

  路仁琢磨着块布应该怎么裁剪,随手拉开了房门,抬脚走了出去。

  ……???

  入眼之处是一条长长的钢铁走廊,对面有一个看上去非常厚实的铁门,门上还安装着一个可以转动的轮子。铁门正敞开着,里面是一间厨房,地上的大盆里面堆了满满的土豆,一个明显是黑色人种的光头正背着身坐在一个小凳子上一动不动。

  “Whatthefuc……”路仁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嘴巴长的大大的,带着线的针掉落下来正巧扎进了他手中的布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