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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极主乾坤分阴阳能定四时变化,合易经八卦,能涵盖宇宙、六方变化至理,释天地变化及芸芸众生诸般相。”

    入夜,太仓驿馆里,杨衰看着陈如松呈上的正反太极图案,面皮紧绷着,双手交错在怀里,袖袍遮掩下十指交错紧紧扣着,他憋的很难受。

    真怕自己笑出来,丢了威仪。

    这个陈如松,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对面,陈如松观察着杨衰神情,嘴上原话照搬,滔滔不绝又义正严词,不失慷慨:“而朝中奸邪名贼气焰嚣张,倒转乾坤阴阳,是非黑白不分。可以说是顺其者昌逆其者亡,倒行逆施,以至于人人不能自安!此时正该是我辈随魏公拨乱反正,肃正乾坤,号令阴阳归位,别天地不同,振君臣纲纪之时!”

    说完,陈如松还不忘挥臂,以增加自己的气势及决心。

    杨衰实在是憋的难受,抬手道:“陈知州心忧国事,却明珠蒙尘,实在是屈才了。此事,本官会向魏公禀明,不使贤才屈身。”

    深吸一口气,陈如松知道自己赌对了,有哭的冲动,他的苦和委屈,只有他知道。

    真的是一副服服帖帖的样子,拱手道:“有劳杨千户,心中诸般委屈,得千户一言,真是畅了。蒙千户看重,若有差遣,陈某愿赴汤蹈火。”

    “陈知州言重了,赴汤蹈火说不上。过阵日子,兴许要陈知州助力一二。”

    陈如松离去后,杨衰捂着肚子嘿嘿低笑,随即仰头大笑却多大声响,宣泄着心中畅。笑罢拿出一份密文,不由手拍着桌子摇头发笑,这个陈如松实在是谨慎。

    担心说错话,将朱延平的那番话一字不漏的背了下来。

    陈如松毫矜持不好笑,他见多了没气节操守的文人,真正让他好笑的是他随手一画,竟然让陈如松想那么多,竟然能联想到张辅之那里,与他的差事不谋而合。

    随后朱延平做出的解释,是让他颇有些匪夷所思,实在是贴切,可谓一个完美的解释。这种经历,他回京后完全可以吹嘘,说他如何的深谋远虑出了个谜,然后又如何如何被朱延平解读。

    这不仅是一种吹嘘的资本,意味着人心所向!

    没让他遥想多久回京后该如何吹嘘,王师爷与楼彦章来了,带来了陈如松的投名状,一份写好的黑账以及一小盒黄金。

    王师爷双手递上黑账,身子有些抖,这是陈如松赴任太仓半年来,记录的所有黑账,包括陈如松自己的,这是太仓官员连带苏州府知府的死穴,没有什么投名状比这个有诚意。

    王师爷怕杨衰翻脸不认人,毕竟眼前这位可是实打实的锦衣卫掌职千户,锦衣卫中排行前十的人物。

    杨衰握着纸页泛着,目光随意扫着,见都是墨纸,挤出笑容道:“陈知州有心了,但此物本官要之何用?”

    这种黑账,给他他也用不上,他不敢查,一查就会让各地的官员寒心,进而大失地方人心。留着也是没用,等靠这东西威胁对方效忠的时候,也是绝途末路,到那时又有什么用?

    他笑吟吟看着王师爷,握着黑账在身旁烛台上点燃,随手抛到一边。

    王师爷暗道一声高明,心神安定,拱手退到一旁。

    杨衰推开木盒,双眼眯起,展露微笑抬头对楼彦章说:“楼捕头,回去对陈知州就说心意本官收下了。”

    大约百两黄金,杨衰接过盒子时心里有数。

    楼彦章二人再次拱手,杨衰指着一旁燃烧的黑账,道:“希望陈知州不要再做糊涂事,这类害人害己之事,往往还会牵连子孙。”

    官场上斗个你死我活,除了谋逆外是不会牵连到子嗣生命。陈如松这种做派,一旦暴露出去,本人会玩完,就连后代也会跟着倒霉。

    杨衰也有些佩服陈如松的心狠,再来太仓前他就看中了陈如松的才干。这人在太仓不久,却有好政绩,殊为难得。

    之前也只是试探试探,没想到陈如松将朝中局势看的清楚,就是胆子小,器量不足忍不住。经不起打熬磨练,直接就软了。

    滨江村,朱延平摆了两桌大餐,招待从卫里回来的家丁。

    这回北上,说不好还要去辽镇拼命,虽说家丁都签了死契,可强迫着去,没什么帮助,反倒会影响士气。

    “诸位弟兄看得起我朱延平,签下了红契。我当初本意就是带着弟兄们一起吃香的喝辣的,如今前途不明,有九死一生的险局。”

    三杯酒下肚,朱延平端着酒杯在三张桌子之间踱步,目光环视:“我们都是泥腿子出身,我是光棍一条不惧生死。深恐害了弟兄们性命,我也丧命于外,到时弟兄们的家眷,谁来养活?”

    喝了点酒,瘦脸红扑扑的赵小七起身,声音青涩却昂扬:“老爷说的哪里话!反正小七听不明白!世上哪有有了好处凑上去,祸事了就逃的道理?”

    他环视四周,扬着下巴:“老爷于小七有再造之恩,家里老汉说了,以后小七的命就是老爷的。都拿了老爷好处,这时当逃兵,回去不怕卫里乡亲戳脊梁骨?都是爷们儿好汉,莫堕了镇海卫的名头!”

    朱延平抬手将赵小七按到椅子上,说:“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少弟兄折在外面,年迈父母怎么办?妻儿谁来养活?”

    几名有家室的家丁低下了头,这批家丁都是家里有兄弟的,不是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