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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初九,一宿的时间,整个张家湾没几个人能睡得着。

    晚上这里再次地震,没人敢在房子里睡觉,朱延平从张家湾大营要来两顶帐篷搭在院里,勉强过了一晚。

    听说滦州一带地震不绝,大地开裂冒出黑水、烟雾,仿佛如同地狱大门开启一般。杨衰昨日就带精干人手过去维持秩序,抓捕造谣生事的人。

    而昨天鲁衍孟的来信中,鲁衍孟在大兴县的院子里,大地未震,水缸里的水却如同沸腾一般,跳跃着。

    整个京师北直隶,人心一片惶惶。

    通州任的知州陈如松忙的手脚朝天,一边派人安抚、维持秩序,一边还要开仓接济灾民、流民。人心不稳之际,又有贼人伺机作案,同时闻香教余孽死灰复燃,到处秘密宣扬佛法。

    这类佛法就是,信我佛你安康长寿,不信我佛你就等着倒大霉。怎么信我佛呢?别嘴上说,来点实质的表示才对……

    滦州是闻香教的总门所在,第二任教主王好贤参与叛乱,事后被皇帝判决为流放,如今悄悄跑回来,正和他的弟弟王好礼争夺教主大位。原本还有了点秩序的闻香教,也因为滦州受灾最重,上层争斗而开始失控。

    天还没亮,忙了一夜的陈如松在船舱里补了一会觉,就在张家湾下船,在楼彦章的带领下上门拜访。

    此时,朱延平也是刚刚练完武,浑身冒着热汗在南院门口指派辽民,会养马的家眷去东阳庄,有其他技艺或只会种地的去大兴县的柳林庄。

    这里就有通州的户房书吏坐堂,一切手续当场完成,安家费直接给家眷,选出的辽地丁壮等候安排,会穿上蓟军破旧的褐红色军服去张家湾大营。

    签的都是死契,这些辽民也没几个人有户籍,上面陈如松大开方便之门,现场书写的户籍,然后过户到朱延平名下成为死契家奴。

    吃饱肚子的辽地难民就在这里分别,三个月后才能与家人相见,有官府作保,他们也不再担心会被抓到矿场或工坊成为黑工。三个月内,进入张家湾大营的辽民,不能出营一步。

    独眼的李遂也带了三十多人与各自家眷前来,李成梁的辽东铁骑选拔对象是铁岭卫的军户为主,自然这些人过半姓李,多是沾亲带故。

    这批没有马,连生计都成了问题的辽东铁骑,再次聚在一起意气风发,一个个昂着脑袋要在东家面前展现他们的武勇。

    可看到朱延平练武的一百六十斤长铩,一个个干咽一口唾沫,乖乖拿了安家费,被朱延平打散分成三队,送到张家湾大营。

    奴强欺主?朱延平就怕这事,这才在南院练武,直接将这伙骄兵悍卒镇住,省的以后麻烦。

    陈如松来找朱延平也是忙里偷闲,也没有衙役鸣锣开道,整个通州的衙役已经散布,到处巡逻,他想摆官架子,也没有人手。

    朱延平与陈如松再次相见,一个感慨缘分,一个感慨对方际遇之强,明明是帝党,却能投入首辅叶向高门下。

    见到陈如松这张熟悉的面孔,朱延平也是格外高兴,急忙邀请陈如松入院。

    中院正堂里,陈如松诉苦一番,随后正色道:“贤弟,可知李家木材厂?”

    朱延平放下碗筷,拿手绢擦嘴,点头道:“听说过,就在此处西南两里处,似乎是个日进斗金的好产业。”

    陈如松从袖囊中取出一卷纸递给朱延平,出一口气道:“有些事情,为兄也是触目惊心。贤弟看看,这是为兄从衙门搜集到的文档。”

    朱延平铺开,看着眼睛一亮,笑说:“好路子,日进斗金都不算什么,比抢钱还容易。”

    颔首,陈如松端茶小饮一口,是他最爱喝的安溪乌龙,今日来拜访朱延平,他又提了三斤好茶,价值五百两。

    虽然现在还是一个知州,可他的权势已经不比当初,现在别说通州,光张家湾这一片的万余家商铺,就够他吃的富贵三代。

    酝酿语气,陈如松颇有些被人欺骗的语气说:“万历三十二年,李三才家中开设木材厂,专供皇城、京师勋戚所用。而万历三十五年,潞河大水张家湾这一片受灾。当时皇家木材厂就在潞河边上,一场大水后,储存木材尽数被水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