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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夜的沉睡,当第二日清晨地阳光自那小窗眼中透入进牢房时,李富的样子却比昨天见到的更为糟糕。

    昨天他还能清楚地说话,可是今日却陷入了昏迷,他的嘴唇干裂,面色隐隐透着潮红,呼吸声极重,每一口都仿似要竭尽全力才能勉强吸入胸腔,白韶卿摸着他滚烫地额头,真是心急如焚。她将他头带中藏着的药末倾倒在手上,细细闻着,依稀分辨是些之类的药材所制。

    看来他这些年在宫中也是没有少吃苦头,她心中酸楚,将这些药都一点一点慢慢倒进他嘴里,可他却依旧没有好转,白韶卿知道他是因为伤口不能及时清理,才会高烧不退,可是此时此刻却是束手无策。

    这样苦挨着到了晌午,白韶卿向送牢饭的狱监要了一大碗清水,将撕下的衣带沾了水不停地往他头上抹,只盼望着能略为降温也好。可是事与愿违,半个时辰之后,李富说起胡话来,无意间说出的断续的话,竟有六成都是在挂念着自己,白韶卿的泪水很快染湿了面纱,连牢中进来一个人也没有察觉。

    这人在牢门外的栅栏里朝里看了很久,才走上前来,声音中略有迟疑“国……向姑娘。”白韶卿这才闻言抬头,见到眼前之人一身便服,脸色默然,却是严林,他见她看着自己,脸上又增了些愧色,垂首道:“我是来向姑娘辞行的。”

    “你要回宁城了?”

    “不,我是回乡。秦南坞县。”

    白韶卿一愣,目光在他身上停顿片刻,心下了然道:“你,削职为民了么?”

    严林无奈地苦笑:“姑娘好毒的眼光。”

    “是我的事连累你了!”

    “不,姑娘不要这么说,是我没用,明知姑娘是个心有百姓的人,却不能为你争取什么。”

    “心有百姓?这果然不是一个女子应该得到的评价,看来我在秦国君臣上下的眼中已经和你们忌讳的那块妖石紧紧相连了。”

    “姑娘……你不要恨陛下,他也是无可奈何。这些日子,他已经……”

    白韶卿打断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我能做到的,一定竭尽全力。”

    她的他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有停止在为李富降温的动作,这时便指着他道:“你能救他一命吗?我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可此人和我全无相干,他如今这样,皆是因为出于善意的想要帮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死了……你能救他吗?”

    严林走近几步,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李富,想了好一会,道:“好,我会救他。我这就去办,等天黑之后,一定会来带他。”

    白韶卿感激地起身朝他一福,严林忙退避开去,转身出牢去了。

    果然,还未到子时,他就回来了,还带着两个小太监,打开牢门将李富一边一个扛住了,往外移动,白韶卿紧紧盯着他,他始终没醒,也好在如此,要不然如此的分别,他必定是难以说服的了。

    严林看到她紧张地样子,便道:“我将此事告诉了陛下,是他准许我带他走的。你放心,我会留在安阳直到他能上路了,再带他离开。”

    白韶卿又谢了,严林站在牢外,眼看着牢门慢慢关上,叹道:“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你……还有九日,你就答应了陛下吧,何必为了向氏去死呢?”

    “我并不是为了向氏,我是为了我自己。严大人,李富的事谢谢你了,此生再见无期,你要多多保重。”白韶卿淡然回答,严林深深看她一眼,只得离开了。

    牢房中又只剩下她一人,她抬头久久注视着窗眼上的月光,亮白的冷光照在她的身上,她的嘴角却忽然扬起一抹轻淡地笑容来。

    果然,过了五日,皇后如期而至,一进来就看到牢房里只有白韶卿一人,她果然雷霆大怒,叫嚣着要将狱监处死,她在那边骂骂咧咧,却听牢里的人轻轻一笑,迎着她身后侍女手中的灯笼亮光,白韶卿走到牢门前,声音轻松:“若是有人此时进来,听到向来仪态万方的皇后,也会有这种泼妇骂街地样子,必定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