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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更以齐云开为甚,他此时的心情可谓惊惧愧恨,百样滋味涌上心头。他到最后才摊出这张底牌,就是为了扰乱白韶卿的心神,给自己创造趁乱逃走的机会。

    常人听了这样的事,就算不能马上接收这匪夷所思的宿命之说,起码的反映也应该心神剧震,大受打击。何况当年刑场上的风波,是因白韶卿母子三人而起,那亲眼看到的场景想必更是别人无法体会的切肤之痛,如今知道一切的起由竟和她自身有关,任是谁听到这样的讯息恐怕都会惊慌失措,举止失常。

    可眼前这丫头,顶着一张难看的面孔,竟然只是出了片刻神便立时恢复自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刚刚所说是与她无关的事呢。

    真是个狠心的丫头呀。

    齐云开双唇颤抖地打量着她,心里的恐惧又进一层,他虽怕死,可更怕的,是走上白琦的旧路。抄家灭族,千刀凌迟,想到这个,他的头皮就一阵阵发麻,全身酥软,以至于回过神来的白韶卿眼见窗外天色有渐显鱼肚白的趋势,想拉上他离开齐府时,他竟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

    一旁楚夙看他这模样,失笑道:“谁曾想堂堂宰相也今日。”

    齐云开瞥他一眼,敢怒不敢言,可在看向楚夙的一刹那,他忽然心里有了计较,目光朝屋中一个角落一扫,哼哼唧唧地叫了起来:“你们杀了我吧……我死也不离开齐府……”

    白韶卿目光一冷:“你以为耍赖就能混的过去,是让我砍断你的手脚再走,还是现在就走?”

    齐云开浑身一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一个打滚翻身爬起,迅速朝着角落的桌子边爬去,紧紧抱着桌角缩在桌下大叫:“我不走,你……杀了我,我死也不走……”

    白韶卿怒视着他,伸手一挥,一把短剑已经在手,短刃上寒光逼人,就要迈步上前,身边的楚夙却在此时拉住她:“弄晕吧,这里不易见血,再说他大叫大嚷的也会招来旁人。”说罢他自己自衣里拿出一个小药瓶朝前走去,齐云开看他走近,抖的更是厉害。

    而就在这时,白韶卿却伸指挥动,不知用什么打熄了烛火,屋内顿时漆黑一团,过了片刻,才借着透入窗户的月光,勉强看见屋里各人。

    楚夙此时已站在齐云开面前,见她这时忽然打熄烛火,不知何意,回头正要询问,却见她正侧头朝屋外望去,与此同时,屋外一阵由远至近的脚步声忽然急匆匆地响了起来,随即有人击窗轻唤:“爹,你没事吧?”竟是齐如春。

    想不到此时她竟会到来,楚夙瞟了地下一眼,冷然道:“你怎么通知她的?”齐云开见到女儿来了,心里一阵欣喜。

    他这房里有好几个地方都设有和如春房子相连的金铃,因为近年来他时常发噩梦,女儿如春看在眼里,不但将闺房搬到仅与他书房一墙之隔的另一边院落,还在他房里弄了这些和她房中相连的金铃,只要他拉动连线,那一头铃铛就会响。他方才看到楚夙时想到正是这个主意,眼前两人,一个是如春的未婚夫,一个曾是如春儿时的闺中密友,只盼着她的出现能及时扰乱这二人的举动。

    白韶卿目光冷冷,却是几步上前,顺手接过楚夙手中的药瓶,拧开封口,朝齐云开当头便散,可怜齐云开前一刻还打着如意算盘,这时却是连一声呼喊都不及出口,立时闭眼朝后倒去,楚夙忙伸手扶在他脑后,防止他倒地的声音惊动屋外的如春。

    齐如春敲了一会门,没听到动静,犹豫不决了好一会,终于还是转身离开,耳听得她渐渐走远了,白韶卿和楚夙一边一个拖出已经昏厥地齐云开,打开房门朝外探头看了片刻,这才走出。

    屋外仍是一片寂静,三人一出房门,院边围墙上便落下两个黑衣人,一边一个拖住了齐云开,楚夙朝白韶卿打手式,跟着那两个黑衣人身后,跃过矮墙,一路都不停地有黑衣人自暗处出来相接,如此经过了四重院门,终于落在府外。

    这些黑衣人显然都是训练有素,一出齐府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仍是只有扶着齐云开的两个加白楚一共五人,一辆马车自街那边飞驰而来,却是停在他们身前。楚夙拉着白韶卿一头钻入车里坐定,酣声大做的齐云开也给塞到了车后的大箱里,他们一坐定,马车便四蹄腾飞,朝前飞奔。

    这马车由厚实的大帆布包着,透不进一丝光线,白韶卿却依旧能感觉到对面的楚夙正在注视自己。他忽然出现在齐府,并帮助自己摞人逃脱,先前尚可说是因自己特意透露出身份,他才不加阻止,可齐云开毕竟是他的未来老丈,他不救他也就算了,断没有帮着白韶卿要打要杀的道理,他的举动在情在理都有些说不通。

    白韶卿历事渐多,而越来越多的事都让她对以往增加怀疑,对人的防范之心自然也是只增难减,此时和他一同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车里,虽然没有开口询问,可心底的疑问却是极多。

    楚夙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轻轻一笑,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呢?白韶卿?圣女?还是向天颜?”

    “王爷不也一样?我此时实在是分不清眼前的这个林夙是否还是宁城遇见的那个人了!”白韶卿淡然回敬。

    楚夙笑道:“好重的防人之心呀。我可是彻头彻尾都在帮你,你这么冷淡就不怕害了我的心么?”

    “深更半夜的,你能事先躲在齐府内,而且还是齐云开的书房内。这样的行事,恐怕不是帮我这么简单吧?”

    “白家小姐,果然是天生的心有七窍八面玲珑。这些天齐云开又是设守卫又是装病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多少传到些我的耳里,我要防你这个不明严厉的人在我未婚妻身边,总得有些计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