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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丈崖江氏兄弟被剿,震惊了南岭绿林。李问溪派人将招抚告示贴遍全南岭:接受招抚,既往不咎,继续作恶,定剿不饶。

韩秋涛随即带人转战一线天,目标对准孙大川。孙大川也听说了一丈崖被剿灭的消息,可是他不以为然。江氏兄弟草莽一个,行事张扬,活该当出头的椽子。

孙大川敢如此自信是有原因的。一线天沟沟壑壑特别多,就算是本地人也摸不清全貌,自己占据了地利。孙大川行事低调,不事张扬,做事又讲究分寸,着力经营一线天周边几十个村子,这一代的人都奉孙大川为神明,人心相向,占据了人和。

另外孙大川知道再险峻的山寨,再结实的城墙也有被攻破的时候,索性他就没有山寨。孙大川的老巢就在散布在一线天的几十个村子里,下边的兄弟,平时散落在村子里,乍一看就是普通的农民、山民,有事一招呼,就成了啸聚山林的土匪。所以以往几次**围剿孙大川根本发现不了他的老巢,反而被他牵着鼻子在山上瞎转悠,不了了之了。

李问溪也遇到这个问题了,不管是警察局还是谭华的人,都找不到孙大川的行踪和老巢的位置。剿匪队就这百十来个人,逐次搜山也不现实。李问溪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继续加派人手搜集信息。

这一日,李问溪正愁眉苦脸的对着一线天的地图,猜测孙大川的老巢可能在哪儿。底下人报告,一个叫皮三的求见。

李问溪怔了怔,突然反应过来,“快请,把韩队长也叫过来。”

“小的皮三,见过李处长”,皮三五十左右,皮肤黝黑粗糙,粗布衣服,草鞋,草帽,一幅寻常山民的打扮,只有后腰上插着的匕首和脸上一条长长的骇人的刀疤才依稀能看出曾经是个悍匪。

“皮先生不必多礼,快请坐。这是韩秋涛,剿匪队的队长。”

"韩队长年轻有为,一丈崖悍匪被您一举剿灭,实在令人佩服。“

“皮先生过奖了。”

“皮先生,袁秋成袁队长和我说过您的一些事,南岭剿匪之事,还请皮先生多多指教。”

“指教哪里谈得上,我皮三一辈子,做过孽,受过罪,享过福,可是一日为匪,终身也逃脱不出,最终还是报应在家人身上。那件事之后,我也心灰意冷,想着混个残年就算了,可是一家五口,上是双亲父母,下是亲生儿女,还有发妻,他们何罪之有,罪不及家人,我造的孽,偏偏让我活着,不报此仇,皮三都不敢去死。李处长,韩队长,来之前我还犹豫,吴庆荣势力太大了,弄不好会引火烧身,但是一丈崖一战,我看到了镇守使剿匪之决心。我皮三就说一句话,只要灭了吴庆荣,我皮三脑袋都可以拿出去。“

皮三一开口令李问溪大吃一惊,李问溪原以为皮三不过是一草莽,但细听此言皮三绝对心有丘壑。“皮先生,吴庆荣于你是私仇,于我是公愤,但剿灭吴庆荣,你我目标一致。但是皮先生,你刚才也说过吴庆荣势大,以**现在的力量怕也一举灭不了他,所以剿匪队就定了先清除南岭城四周的土匪,积蓄力量,再剿灭吴庆荣。一丈崖就是第一次,那第二次想必皮先生也能想到,就是孙大川。实不相瞒,我百十号人窝在这里已有数日,连孙大川的老巢在哪儿都没搞清楚,无处下口,我怕日久生变,不知道皮先生有何高论?”

李问溪半是请教,也半是考量,眼前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如同袁秋成所说,是南岭剿匪的关键。

皮三混迹江湖一辈子,李问溪的心思还是看得明白。也对,不露点真本事,没人把你当颗菜。

“李处长,想必您已经打听过孙大川的基本情况,我和孙大川打过交道,这个人讲道理,有分寸,不滥杀,干活得来的东西接济百姓,把这一线天经营的如同铜墙铁壁。这一带的老百姓都是孙大川的眼线,只要有人进入一线天的地界,马上会被发现,所以孙大川根本不需要什么老巢,这一线天各地都是他的老巢。”

李问溪眼前一亮,“原来如此,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占了人和,才是上策啊。”

“李处长说的对,孙大川不管在哪儿周围都是自己的人,他能不安全吗?”

“那依皮先生之见,下一步该如何?”

“在下有三上中下三策。”

"愿闻其详“

“下策,广调人马,搜山剿匪,一个村一个村的过筛子,挤压孙大川的地盘,早晚他都会跳出来,毕竟一线天就这么大,人手足够的话,也是可以的。中策,派人潜入一线天,细细探查,孙大川身边人不多,只有摸到孙大川的踪迹,剿灭他不难。”

“这两策,人力物力耗费太大,耗时也太长。那皮先生的上策呢?“

“两个字,招安。孙大川念念不忘的就是灭门大仇,迫不得已才上山落草,只要帮他报了灭门大仇,招抚他自然不是难事。”

李问溪苦笑道,“皮先生,不瞒你说,我也动过这心思,只是我问过林青川,当年孙家灭门大案,至今仍是是迷。”

皮三抿了一口茶,“迷解开就是了,孙家十几口子被杀,这肯定不是一个人干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孙家这案子,我知道是谁干的。”

“哦,是谁?”李问溪颇为惊讶,皮三果然如同袁秋成所说,南岭绿林都在他的肚子里。

“谢飞鹰,馒头岭的三当家“

“吴庆荣的人?”

皮三点点头,“对,不过这事和吴庆荣倒没什么关系。谢飞鹰最早是自己立山头,就在扈城附近,主要是吃煤矿。后来吴庆荣崛起之后,谢飞鹰的日子就难过了,吴庆荣派人拉拢他,给他一个三当家的位子,谢飞鹰就上了馒头岭。但是上馒头岭之前,他和手下几个心腹想再干一票,留点私房钱以备不时之需,所以几个人就洗劫了孙家。谢飞鹰以前一直在扈城活动,极少到南岭城这边,后来又上了馒头岭,靠山、上吴庆荣,所以这事除了谢飞鹰和几个做事的人,根本没人知道。“

“那您是怎么知道的?“韩秋涛问

“我跟着吴庆荣的时候,谢飞鹰下面的一个人好酒,没事常去我那儿弄酒喝,有一次喝多了,说漏了嘴。”

韩秋涛有些踌躇,“可是皮先生,就算知道了这个消息,孙大川也未必会接受我们的招抚啊?”

皮三点点头,“韩队长说的是,假如我们把谢飞鹰带到他的面前,这个情他就不得不承着了。"

"可谢飞鹰在馒头岭,咱们该如何抓住他?“

皮三笑道,“谢飞鹰在扈城有一个相好,谢飞鹰就这点好,念旧。这个相好和他青梅竹马,隔三差五他就去看她,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李问溪至此已经完全认可皮三了,有此人相助,剿匪之事绝无不成的道理,“好,有皮先生相助,大事何愁不成。我正式任命皮先生为南岭剿匪帮办。秋涛,挑选身手好的兄弟,随皮先生走一趟扈城。皮先生,辛苦你了。”

皮三有些激动,倒不是为了剿匪帮办的官位子,自全家遭难之后,孑然一身,早已对物欲没甚兴趣,皮三是觉得自己报仇有望,“谢谢李处长看的起,皮某人一定鞠躬尽瘁。另外李处长,孙大川是个读书人,骨子里傲的很,如果招安的时候,镇守使大人能亲自出马,势必马到功成。”

“嗯,这事我向镇守使汇报。”

扈城原本是南岭一个小城,本地人种地为生,兼在大凌河打鱼。后来美国人在榆树坪发现了煤矿,大凌河在榆树坪段水浅河道窄,没办法行大船,榆树坪的煤都是陆路或者小船运到扈城集中,然后装大船外运,扈城成了榆树坪煤外运的重要码头,由此繁荣了起来,成为南岭西侧商阜中心。

谭华盯着扈城南关的一座普通的小院,这就是馒头岭三当家谢飞鹰的相好家。谭华守了三天,直到第四天才看到两个商人打扮的人溜达到小院门口。显然两个人是忌惮什么,来来回回观察了几趟,一个人装作喝茶,坐在了门口不远的小摊上,另一个敲了敲门,一个年轻女子开门,脸上是热情洋溢的笑容。

谭华低声对身边兄弟说,“你去巷子口,看看还有没其他人。你去通知韩队长。”

皮三和韩秋涛来到小院对面的楼上,拿望远镜向小院一看,一家人其乐融融,宛如正常的三口之家。

“没错,那就是谢飞鹰,门口的人叫谢三毛,是他堂兄弟。”

“动手吗?皮先生"

"不着急,谢飞鹰不会带很多人来这里,但是不排除他在城里还有其他人,等查看巷口的兄弟回来再说。“

不一会,谭华带人推开了门,”皮先生,韩队长,巷口没人,只有他们两个。“

韩秋涛说道,“谢飞鹰还真是个重情的人,带一个人就敢来。皮爷,行动?“

看到皮三点点头,韩秋涛命令道,“谭华,你带人上。我带人解决那个谢三毛,别伤了那女人和孩子。”

谢三毛自谢飞鹰出道就跟着他,一身功夫加上忠心,算是真正的心腹。谢飞鹰的这个温柔之乡,除了谢三毛,没人知道。谢三毛刚端起茶杯,就发现左右靠过几个人来,谢三毛知道被盯上了,不动声色手就向怀里伸。韩秋涛一挥手,几个人没容谢三毛把手伸进怀里,就把他扑到了。后面的兄弟手法很准,一记重拳,谢三毛昏了过去。

谢飞鹰是惯匪,惊弓之鸟一般,外面扑倒谢三毛的声响,令他有些不安,“把孩子带到屋里去,快。”

女人惊慌失色的还没抱起孩子,大门就被踹开,谢飞鹰双手持枪,对着谭华他们。谭华高声厉喝,“谢飞鹰,不想伤着你的家人吧。”

谢飞鹰看着被吓得哇哇大哭的孩子,嘴不住的抽动,僵持一会,把手里的枪扔了出去,谭华一挥手,几个人把谢飞鹰扑倒。

“几位是哪路好汉?不知何事得罪了?”

"谢当家,今天这事大了,我们是南岭镇守使剿匪队的,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谢飞鹰恨恨的跺跺脚,“能容我和我媳妇说几句话?”

“说吧。”

看着谢飞鹰和自己的相好凄凄告别,谭华对韩秋涛说,“没想到这谢飞鹰还真是个情种。”

韩秋涛说道,“情种也是土匪,赶紧撤,你把谢三毛送到南岭城,我带谢飞鹰去李处长那儿。”

“皮爷,这次您可是立了一大功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手下几个人叫皮三都叫皮爷了,韩秋涛也只好随着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