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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节,火红的灯笼挂满了街道,大街上,人们或是与家人出行,或是呼朋引伴,逛街赏月,好不惬意。可这一切都被隔绝在了窗户外面。屋子里是一片漆黑,季纯就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如一尊雕塑般。她已经在屋子里保持这个姿势坐了几乎整整一天了,就在一刻钟前,终于下定决心把邮件发送了出去。

    “吁……”季纯深深呼出一口气。其实,这个决定是早就做好的,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这样,不是么她在心里告诉自己。门外传来开门的声音,师父和师兄回来了。

    今天本应该是季纯最开心快乐的时刻。三个人都很忙,随着年龄的增长,能聚一起的机会就更少了。但师父说过,每年中秋节大家都要聚聚,不只是因为这一天象征着团圆,更是因为这一天是季纯的生日。“尤其是今年,过了这个中秋,我家小纯就是二十五岁的大姑娘了,该找男朋友了!”师父年初这样开玩笑的说,“师父,人家还小呢!师兄,你看师父要把我赶出门了!”季纯抱着季正的胳膊撒娇,她的脑子里可没有过谈恋爱的想法,师父和师兄都是特别优秀的男人,无论是外形还是能力,都无可挑剔,把季纯的眼光养的挑剔的离谱。十五岁前,季纯都没有去学校读过书,文化课都是师父请了家庭教师来家里,师父负责交她武功和中医。十五岁那年,她不仅拿下了全国青少年组武术冠军,也拿到了哈佛大学医学院病毒学方向的硕士录取通知,从那时开始,她才和他们就很少见面了,一直到博士毕业回国,大家见面的机会才多了一些。但这个中秋节的聚会,季纯还是非常盼望的,半年前就开始计划的,可是

    她晃了晃头,似乎是想把脑子里的思绪和犹豫甩出去。拿起桌上放的胶嚢,就着杯子里已经凉透的水吞了下去,接下来,她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

    “小纯,在屋子里怎么不开灯?还以为屋子里没人呢。”师兄季正随意的把钥匙放在鞋柜上,帮师父季博文换好鞋子,再换好自己的。

    “我,都知道了。”季纯平静的走过去,接过俩人手里的外套,抱在手里,像是在说今年中秋的月亮很圆,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抱着衣服的手有多用力。衣服上还带着他们的体温,让她舍不得放下。

    “小纯,我们”二人面色皆是一怔,“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知道了。”季博文脸上带着苦笑。

    “师父,这么多年了,应该是你们把我保护得太好了,让我一直生活在只有真善美的世界里,可也因为这样,”季纯顿了顿,声音发闷,“所以,”季纯背对着二人,“师父和师兄应该知道我会怎么做。”她微微仰起头,不让眼中的泪滑下来。“从知道这件事,到现在有两个月的时间。”季纯转过身,看着他们的眼睛,“以我的能力,两个月足够把一切调查清楚。”她顿了顿,将俩人的衣服递过去,“邮件是十五分钟前发送的。现在离开应该还来得及。”

    房间又归于平静,离胶囊溶解还有五分钟,五分钟之后,胶囊中的超高纯度二乙酰吗啡就会被释放出来,一颗胶囊中,相当于二十公斤的含量,它将会如恶魔般迅速的侵蚀她的五脏六腑,用不了多久,腹腔中的各种肠道包括肝胆,就变成一堆黑色的烂血肉,然后顺着身体的各个腔孔流出,同时进一步腐蚀腹部脂肪,可能肚皮都会被腐蚀掉。这东西绝对不便宜,也不是谁都能拿到。季纯不知道自己选择这种极尽残忍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是不是对自己的惩罚,因为,这是她实验室里研究的成果。本来,她回国后进入这家实验室,拿到的第一个项目是中药有效成分的超精度提纯,她夜以继日的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做实验,前不久,终于达到了这个让她满意的结果,然后……她就知道了,自己的研究成果被用来生产这个。开始,她怨过师父,有那么多的路可以走,为什么要偏偏选择这条不归路现在,她不怨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他告诉他们自己签了这家实验室时他们会那么激烈的反对。不过,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一切都会随着五分钟后胶囊的溶解而结束。应该会很疼吧,不知道要忍受多久,自己会不会忍不住哭出来?这种等待真的很折磨人,尽管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季纯也还是感到害怕。她看了看身上之前精心准备的酒红色中式复古长裙,衬着她的雪白肌肤更是莹润出珍珠的光泽。刚拿到那天,她就喜欢的不行。季纯本不是对这些很在意的,但这件衣服她是真的喜欢,当时就跑进卧室,试穿给师兄看。这是师兄季正为了她的这个生日,专程去法国请世界顶级时尚设计师定制的,耗费了他很大的心血,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才堪堪完成。可穿着这条裙子离开,是季纯在这个世界最后的愿望了。好吧,就这样吧,现在让她来提前结束这一切!季纯走到吧台边,选了一瓶最烈的酒,倒了满满一大杯,然后,仰头毫不留情的灌下肚子。是紧紧抓住吧台的边沿,才没让自己摔倒。火舌般的液体顺着口腔一路灼烧着经过喉咙,胃……酒精的作用会让这种特殊的胶囊更快的溶解,是的,胶囊也是她研究室的产品,她了解的一清二楚。很快,腹部开始疼痛,几乎是十秒钟后剧烈的疼痛就如同海啸般袭来,让她的身体开始痉挛,重重的摔在地上季正打开门的时候,就听到砰的一声,然后就看到季纯倒在地上,双手抱着肚子,身体蜷缩在了一起。

    “小纯,怎么这么傻?”他一看,心里就清楚季纯做了什么,可她是那么怕疼啊!

    “师师兄”季纯颤抖着抬起紧摁着肚子的手,上面满是黏腻的黑血,紧紧拽住师兄的袖子,“对对不起”直到现在,尽管已经拿出自己的生命来赔,季纯仍旧无法原谅自己。

    “师父和我都不怨你,我们不怨你。”季正把季纯紧紧抱在怀里,“当初走上这条路,都是迫不得已。”

    “挺好的,小纯,你帮我们做了决定,挺好的”怀中的人已经不再颤抖了,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一般。

    “小纯,希望下辈子你能健康幸福到老。”季正把一条红绳手链系到季纯的沾了血手腕上,手链很简单,上面只有一颗透明的小珠子,折射着异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