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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韶卿就这样留了下来,和这帮小乞丐生活在一起,她也知道了自己还是身在楚国,只是离楚京有点距离,一个叫平邑的小镇上。

    这些孩子,全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穆遥算是年长一些,今年也不过十一,其它几个都比他们俩小,其中最小的小六才只有六岁,是这群孩子里原先唯一的女孩,自从白韶卿的加入,小六的小手就从没放开过她的衣角,不管她走到哪里,这瘦丫头都紧紧跟在她身边。

    白韶卿很快就融入到他们中间,每天和众人一起在街边乞讨,晚上回到破庙休息,她虽然也能写字,可这么大的孩子,自然是没人会让她帮助写文书,只有街边面铺的赵大娘,看这孩子着实懂事,倒是会让她帮自己给远在楚京的儿子写信报平安,换给她几个馒头。

    白韶卿能够在那样的重伤下活下来,全靠城东陈大夫施以援手,因为穆遥勉强算是他的小徒弟,所以每天总有很长时间,白韶卿会带着小六呆在他的药店后面,帮着煮草药给病人。她毕竟是相府千斤,别的事还能将就,唯独这烧煮却实在是不容易上手,加上小六又总在一边帮倒忙,两个小丫头时常把个厨房弄的乌烟瘴气,穆遥手把手的教了几回,总算是好一些了,不过状况还是天天会出。

    这一日,小六又将一把没干的柴塞进了炉灶里,呛人的黑烟顿时涌了出来,两人给呛的眼泪直流,好不容易把那柴捡出来了,跑出厨房来,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指着对方笑个不停,原来两张小脸都给熏地乌黑乌黑的啦。

    白韶卿正想提水来洗,门外却见豆芽菜满脸的惊慌地跑来,边跑还边叫道:“金子和小胡让人打啦!大哥呢?”

    “他跟着陈大夫上山采药去啦。”小六拉着白韶卿的衣角,轻轻说。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跟你去看看,”白韶卿留下小六看店,跟着豆芽菜跑了出去。

    “是三个痞子在打一个病怏怏地小叫花,金子看不过去就说了两句,哪知道他们转身就打了起来。”豆芽菜一边跑一边说。

    二人顺着街巷口,很快就跑到了市集,不远处的街角,三个足有十七八的市井流氓正围着地上的三个小人,你一脚我一脚踢地正欢。

    白韶卿远远看到,眼前的情形在她的眼中却仿似忽然变化,那不停踢出的一脚一脚、疯狂的笑声……胸膛中一股强烈地气愤渐渐充溢,这一切是这样的似曾相识,耳听得他们的笑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放肆……她蓦然停住脚步,身边的豆芽菜不解地停步看她,却见她转头四顾,朝一边跑开,再回来时,她的手上赫然拿着一根几乎和她差不多高的粗柴,豆芽菜只一愣的功夫,便见她朝前疾冲过去,木棍挥起,正打在一个痞子腿上。

    那人大声喊痛,其它人被他一叫也都停了下来,转头见是一个满脸乌黑的小个子,顿时骂道:“你小子不要命啦,敢打你大爷!”

    一边金子已经给踢的七荤八素,看她冲过来气势汹汹的样子,怕她一个女孩子要吃亏,忙叫道:“大哥,你来啦。”一边叫一边朝身边的小胡使眼色。小胡即刻会意,也道:“大哥,他们欺侮人。”

    那三人看看这个瞪着自己的小个子,不由得哈哈大笑“原来就找了这么个帮手来?”

    “妈的,打的老子真疼,你小子不要命啦!”其中一人怒气冲冲地大叫一声,扑过来伸手朝她头上就抓,白韶卿挥棍乱舞,倒将他生生逼开几步。其它两人一使眼色,趁着那人再度向她冲来之时,趁乱伸手,牢牢握住了她手上的木棍,二人力大,几下拉扯,就将木棍抢了过去,白韶卿护着金子和小胡慢慢爬起,瞪着他们一动不动。

    “瞧不出个子小小的,力气倒不小。”一痞子笑道。

    “你不喜欢用这个打吗?你再打呀再打呀?”另一个提着木棍,朝她狠狠打来,白韶卿护着二人,自然伸手去挡,两下都重重打在手臂上,她却只是咬牙看着,即不喊疼也不求饶。

    那人见她这样,倒更有了兴致“妈的,找打是吧骨头硬是吧,好呀,来呀。”一边说一边提棍猛打,白韶卿拉着金子小胡二人,仓促逃避,却又被另外两人围住了,还伸手把他们往中间推去。小胡本来就伤的较重,一推之下顿时跌倒,痛的大叫起来,三人见状又是一阵大笑。

    一旁早已聚拢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见三个大人打三个孩子,都是一脸不平,可这三人是出了名的恶少,众人也都不敢招惹,只在一旁指指戳戳。那三人见有人围观,却是闹的愈发起劲了,乱棍挥舞,边上的两人还时不时地踢上几脚,小胡早就泪流满面,金子也快撑不住了,只有白韶卿拼命护着二人,是以身上受的最多,却始终没吭一声。

    其中一个恶少便觉这小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忍不住抢过木棍来,骂骂咧咧道:“打人都不会,你给他挠痒痒呐?”说着轮起木棍举到空中,朝着她狞笑道:“小子,今儿个爷倒是想放你一马,你站着一动不动,受我一下,我们就放了你怎样?”

    那木棍足有一个孩子的手臂粗,众围观者看到这般情形,都想提醒,又不敢出声,只得在一旁啧啧连声摇头叹息。白韶卿定定打量眼前那人片刻,却道:“我受一棍没问题,可是我若受了,你们有没有胆子也受一棍?”

    没想到这孩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周围的人愣神的功夫,那三个痞子倒先笑了,持棍那人斜眼看看身边两个朝他使眼色的人,狞笑道:“别让人说我们以大欺小,你能受得了这一下,我们还有受不了的道理。”说着话,眼中却露出了狠劲,暗暗牟足了劲,决定势必一棍将她打死,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把全身的力气都运到右手上,举着木棍朝着她当头而下,白韶卿果然直挺挺地站着,不闪不避。

    眼看那木棍带着风声重重挥落,那痞子忽觉手臂被什么东西轻轻一撞,原先存了半天的力气顿时流失了大半,他心里惊讶,可手中的大棍还是不偏不倚地落在眼前那小个子的头上,耳听得“卟”地一声闷响,围观的人都不约而同屏住气息盯着那小个子。

    却见她呆呆站了片刻,身子才晃了晃,额前发丝下缓缓淌下一丝鲜血,顺着眉眼滑落到鼻梁一侧,又慢慢淌到嘴边,漆黑的小脸似乎被这鲜艳的血迹分成两半,很是诡异,而更令人诧异的,竟是这“少年”居然还上前一步道:“这下该换我了吧。”说着伸出手来,似是等待对方将木棍交出。